对话柳青:榆林古城的针灸式改造与集群设计

  编者按:


  榆林,一座拥有六百年历史的古城,九边重镇,塞上名城,黄土记忆,非遗之乡。面对榆林古城人口老龄化、空间品质亟待提升、文旅配套产业存在短板等诸多问题,CBC以集群设计的方式,选取古城内可改造的院落,邀请多位国内知名建筑师进行首批榆林古城院落更新;以针灸式改造的方式进行空间改造,植入创新业态,实现闲置院落功能和产业的置换,为古城的提质升级提供持续发展的动能;采取策划先行、运营前置、设计定制的操盘方针,根据古城需求进行动态更新,保证项目的可持续运营。


  本文是榆林古城更新策划团队CBC城市更新研究院院长柳青围绕榆林古城集群设计的专题访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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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青、都市更新(北京)控股集团CBC城市更新研究院院长


  CBC:请您介绍一下集群设计是一种怎样的方法和理念,为什么选择针灸式改造和集群设计推动榆林古城更新呢?


  柳青:“集群设计”在学界不是一个新概念,有德国柏林的IBA计划等诸多成功案例。在现阶段城市更新的背景下做集群设计,最终要达到的目的是有针对性地解决中国城市更新的问题。榆林是国家历史文化名城,榆林古城遍布着不同等级的历史文化要素,其中不乏保护层级较高的历史遗迹,如何在保护的前提下进行有机更新是一大难题。


  回归到“更新”的初衷,集群设计就不是简单组织设计师展开设计的工作,而是形成针对城市更新实际问题的联合工作团队,以共同的价值导向、不同的设计手法,回应城市的千城一面、缺乏活力、产业业态提升、文化记忆唤醒等课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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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榆林古城照片


  近年来,CBC根据不同城市更新项目的需求,探索出多种集群设计模式。在榆林古城集群设计中,对于现有的古城大型公产,我们采取了建筑师集群设计;对于榆林古城大街的提升,采取了集合建筑、景观、灯光、美学等多专业集群设计,并结合历史文化名城的特点,将“针灸式改造”与“集群设计”相结合。


  CBC在榆林古城提倡的“针灸式改造”,区别于传统的“大拆大建”模式,是通过“绣花功夫”式的小规模切入,对现有公产等待提升空间进行“空间+业态”的提升,以点带面,带动周边活力。针灸式改造和集群设计的组合不仅可以挖掘并延续城市的文脉,还能够植入新的生活方式,满足当地原住民及外来游客对于公共空间在功能和设施上的新需求。


  CBC:在榆林古城更新中,集群设计面临的课题具体是什么?


  柳青:集群设计本身也是一项研究工作,每个项目所在地的历史和文脉往往非常不同,不同建筑师回应地方文脉和城市问题的切入点也各不相同。CBC在榆林古城更新集群设计中,以策划先行,甄选并邀请不同专项的建筑师参与,有擅长建筑遗产保护的、擅长老城更新的、擅长不同类型建筑设计(如文化空间设计、高端酒店设计等)的,还有具有年轻力的“网红”建筑师。建筑师基于不同的经验背景和擅长方向,会对同一片土地上的同一个课题产生不同的文化认知,最后形成各异的解题方式。


  我们希望优秀的设计师们能够在这个拥有良好基底的古城找到当代人的痕迹。其实这不太容易——如果设计师不去关注当地就可能做出一个不属于这儿的东西,让人觉得格格不入;如果太关注当地,就可能做成一个复古的、不那么当代的东西。我们希望建筑本身要留下当代的痕迹,而不是一种完全复古的状态。


  在榆林古城这个项目中,每一个建筑师对待集群设计的态度都特别认真,大家都很想找到某一个点去破题。戚山山老师为了做好这个项目,对红石峡和周边很多陕北窑洞做了采风和调研,这反映了她的一种工作方法和态度——她需要把自己融进这个地方,方可设计出跟这个地方有某一种关联的、能给当地居民带来新生活的空间。


  还有刘克成老师的“从人的空间到神的空间”系列理论。这套理论背后有对于历史文化、风俗民情的大量研究以及他本人对于生活的理想、价值的判断。这中间不只是简单的设计。


  集群设计是一种比较好的多元化呈现方式,它更容易达到我们想要的那种链接各种信息和要素后呈现的空间场景。


  CBC:这些设计思路很有吸引力,您能否展开说说榆林古城集群设计的总体策划定位是怎样的?


  柳青:榆林古城集群设计是基于榆林古城大师工作营的成果展开的。在大师工作营期间,CBC策划团队对榆林古城的文化、历史、空间、产业等做了深入调研与研究后以“非遗之城”作为古城产业转型的发展定位。我们认为古城应该成为一个非遗高地,但这不仅是展示过去留下来的非遗文化,还应该将非遗融入现代人的生活方式。以非遗文化、产业为引领,在古城创造丰富多样的生活、生产场景与空间。以“非遗之城”作为舞台,为具有活力的榆林年轻人提供创作和交流的平台,如策划古城青年空间、古城文青部落等。


  CBC:实施针灸式改造的关键点位是如何选择和确定的?这些点位之间是否可以起到联动作用?


  柳青:榆林集群设计的第一批改造对象(就是您所说的关键点位)是闲置的公产建筑,例如原区招待所、原区政府大院、原工行大院、原南门工贸院。这些空间原来就具有公共属性和一定的服务职能。随着文化旅游产业逐渐复苏,古城会缺乏高品质住宿等相关功能配套,所以针对已有的空间,我们会结合多种要素为不同的空间进行策划定位。而每一个项目的策划都是在榆林古城整体性策划研究的基础上展开和延伸的,它们之间存在各种联系。


  因为我们策划的是整个古城大街的一段一景,包括沿古城城墙的空间、古城民居示范区的空间,以及这种针灸式改造的功能提升空间。单个空间是独立的,但是如果把它放在整个策划里,空间与空间之间必然存在一个联动关系。


  CBC:CBC一直遵循“策划先行、运营前置”的理念,在集群设计的过程中是怎么实现这一理念的?


  柳青:我们很早就提出了城市更新的二十字操盘方针,其中比较重要的就是“策划先行、运营前置”。它很容易被理解,但在操作上有一定难度。因为策划牵涉到定位,而相对准确的定位意味着背后存在大量的研究和项目经验,这本身对于策划团队的城市更新多专业知识储备和项目经验是有要求的。


  在各方团队还没有正式进入项目之前,我们要先在虚拟空间里把它构建出来,要在头脑中先呈现更新的结果,所以这是一个比较复杂的构思过程,这就是“策划先行”。这种策划是通过同类案例的比对以及各种要素(包括文脉、商业逻辑、人的行为模式、当地人的诉求等信息)的叠加得到的。


  CBC一般采取的工作方式是“大师工作营”,实质上就是提供一个工作平台,在这个平台上有很多不同方向的专家。我们会在真正的运营主体进入之前,给出相对准确的运营判断,然后牵引设计任务书的制定等后续工作,这就是“运营前置”。前置的定位和判断以及过程当中的策划统筹会贯穿这个项目,这可能有别于我们过去的以设计专业为主导的模式。在CBC的集群设计里,策划统筹是贯穿全程的,没有这个就形不成后续的设计定制,以及围绕着前期策划的运营落地。


  在集群设计中,我们提倡的是功能转换,希望引入一些高端的文化或其他类别的品牌。那么作为运营前置的主体,我们需要与各方谈判,这个过程比较复杂。所以我们需要以策划来统筹推进整个集群设计,从开始的定位,到中间的设计以及运营资源的导入,再到后续的落地实施。


  CBC:您一直提倡在城市更新中尊重“人的感受和需求”,那么CBC是通过何种做法回应人的感受和需求的?


  柳青:在整个项目过程中,我们会跟相关团队进行多种形式的互动,如媒体采访、驻场工作等,一方面是希望能激发他们的灵感,另一方面是希望了解他们对古城未来的愿景,以回应古城原住民关切的问题。就像高线公园在建成之前也做过很多展览,使得公众在不确定未来是什么样的状态下慢慢建立起一种信心——觉得这个地方可能会给大家的生活带来更多希望。


  我们对运营的这种前置,或者说对未来生活场景的考虑,都是围绕着未来这里会需要什么样的业态、什么样的活力进行的。我们认为城市更新的核心还是在于关注人的需求。我们不可能避而不谈人的感受,去做一堆所谓的专业性的东西。每天在这生活的人,他们的感受才是最真实的。但是在这居住的人不会世世代代永远不变,其他地方的年轻人可能会过来,一些原住民可能会搬走,所以现在的居住者是空间的一部分。设计和策划需要有一定的引领性,很多的空间是要放在更长的时间线来看的。


  CBC:您期待集群设计和业态运营落地之后,古城的未来会是一种怎样的生产、生活面貌呢?


  柳青:首先,我希望未来的古城是“很适合这儿”的。我觉得所有的新的建筑,无论是改造或新建的,它都应该留下当代的痕迹。我们需要让人感知到古城的文脉没断,它是当代人留下的适合在古城出现的一种空间状态。


  再者,我希望它符合这儿的人对生活的期待,让大家觉得有了新的生活场景后增加了更多活力。这需要我们在整个空间更新上尽量不要留下遗憾,如果新的设计造成“破坏”了就会比较糟糕。所以,前期的定位要非常谨慎小心。


  最后,我们希望设计的成果是有用的。我们不希望在缺少运营的、没有未来生活场景的状况下推进设计工作,这将导向后期花费大量时间和经费去运营的结果,对古城的发展没有起到帮助。更新在一定程度上要平衡很多要素,包括公益性、持续性等。


  总而言之,古城更新是时间轴当中的一个点,我希望我们这次的更新在这个时间点上是有价值的。实际上,古城本身应该和很多欧洲的城市一样处在不断的拼接和演变当中。我们希望现在所做的努力,也成为一种文化的延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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